1)第95章_权臣本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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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连几日,琬宁卧在床上,支离瘦骨,褥间受着那灼灼之痛,因冬日的缘故,伤好的慢,神思乍醒乍倦,得片刻清明时,已是百念俱灰。

  等到朦胧中听到外头爆竹声响,她伸出细弱的手臂拉住四儿的衣袖,低声问:“是不是到除夜了?”

  “是,姑娘,你想要什么,告诉奴婢。”四儿鼻间酸楚,伏在她身侧替她掖着被角,自罹祸起,连着数日琬宁滴水未进,明明身上那伤定能疼得教人□□,四儿为其上药时尚且不忍直视,却见她一声不吭,只把被子硬生生咬烂了。

  好在这几日,能吃些松软粥汤,却也进的不多。四儿终听她说出这些天来头一句话,心中既喜且悲,不知如何安慰才好。

  不是散花天女,无由参维摩病里之禅,还须劝酒文君,始能疗司马渴中之疾,这世上的事,反之亦然。

  待成去非来时,已是后半夜,外室空无一人,唯烛火嗤嗤燃着,案几上的食点似乎也未曾有人动过,自有说不出的寥落。

  朝廷虽已休假,但开春土断一事即将开始,诸多事宜仍须他操劳拟定,另有一众琐事,他又不得不事必躬亲,每日竟只剩一个时辰的觉,直到今日,才算彻底有了闲暇。

  期间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亲来探望,却又深觉时机欠佳,有些事,似乎早了不成,晚了亦难行,捱到这一日,他自己亦是身乏神危,倦容明显。

  内室里头静谧异常,四儿坐在床榻下头蒲垫上,以手支颐,目中已有惺忪之态,却不敢大意,不时起身抬首去看看琬宁,见她鼻息沉稳,才稍稍安定下心,余光掠掠,似有人来到身侧,仰面一看,正是成去非,四儿面色一变,堪堪就要起身见礼,成去非无声打了个手势,示意她不要慌张。

  “你回自己屋子守岁去吧,这里我来守。”他声音压得极低,透着说不出的疲惫。

  四儿眼中闪过一丝犹疑,却不敢忤逆他,愀然起身:“大公子有事就传唤奴婢。”

  室中独剩他俩人,成去非跪坐在四儿方才用的蒲垫上,这才静静打量起榻上人:她仍蹙着眉,面带病容,仿佛那一日的痛苦依旧吞噬其身,让她此刻在睡梦中仍不能全然松弛下来。

  是他刚愎不仁,对她轻加笞辱,以皂隶待之,却终酿大错,切实让他懂何为如刺在心,如鲠在喉,此刻便是身处枯鱼之肆,无人能援。

  “一切罪责,尽在我一身,我不该疑你怀清履洁,以礼自持。错既已铸,便无可挽回,不能不怨,我今日来,不是为得你原谅,只为我当日所犯过错,仅此而已。”

  字字从肺腑中流出,这声音愧疚、煎熬,却也暗有几许覆水难收的冷酷,于他,是百味陈杂,而琬宁并不曾听见,他喉底忽烟熏火燎竟再也说不出一字来,细长萧疏的影子垂下来,孑然而立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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